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夫餘故國話彩嵐
來源:作者/丁銘春 | 記者/作家:編輯 | 發佈時間 :2021-01-18 | 264 次瀏覽: | 分享到:
它不是殷墟,不是三星堆,不是兵馬俑。近代,它是200多年前滿清盛京圍場腹地。古代,它是2000多年前夫餘王城的貴族墓地。   它是長白山閑庭信步遺落在夕陽處的一粒種子,結出了平地、丘陵和高山。它依偎在遼水之濱,見證了夫餘國800年的榮辱興衰,親歷了高句麗的金戈鐵馬與血雨腥風。它宛如一株出水芙蓉,嫵媚在富饒的東遼河與小梨樹河之間,它叫彩嵐,默默地值守在東遼縣原石驛鄉。石驛,顧名思義,為古驛站。
  彩嵐村是默默的。但殷墟、三星堆和兵馬俑,哪個又不是默默兩三千年後,才又以另一種驚世駭俗的宏大氣勢震撼世人呢?從默默到輝煌,再到衰落後的沉寂,人間物事的規律大抵如此。例如古都開封,今人只能從《清明上河圖》勾勒的線條裡揣摩其昔日的榮光;兗州呢?很遺憾,它只能跨上歷史的動車佯裝橫刀立馬;至於阿城,則無奈地蜷縮在哈爾濱偌大的吸虹效應裡鰥居一隅。如今的彩嵐,正在同樣的歷史宿命裡重新涅槃,每個人在這裡都能找到一些體內基因裡逐漸遠去的記憶。
  彩嵐,這塊古時稱作“大夾槽子”的風水寶地,其貴族墓地的位置在一條南北走向的崗樑上,兩側都是連綿起伏的丘陵和漫崗。莫說古代,即便在清末,據《西安縣志》記載,100多年前的圍場開禁之時,這裡還是古樹參天,野獸出沒,鹿鳴於野。山谷中,一條山澗溪流南北出溝匯入小梨樹河。一條千年古驛道向東蜿蜒至東豐和梅河,直抵高句麗古城集安;向西南方向經西豐、開原和瀋陽,連通山海關。這裡的天空蒼茫遼遠,四野幽深,千秋萬代的萬丈光芒像波浪一樣無聲地湧來,卻不熾烈。這難道就是照耀著2000多年前夫餘古國的陽光嗎?並且也曾照耀著高句麗、照耀著渤海國、照耀著大遼和大金國,照耀著滿清皇家圍場的陽光嗎?對於人類歷史的長河,2000多年,實在遙遠得使人無從把握,無以觸摸了。
  這裡的風是柔和的,絲絲縷縷,纏繞著人的思緒,靈魂便彷彿進入到一個奇妙的磁場,將2000多年以來所有的風雨,所有的成敗,所有的悲喜,糅合成浴火重生。那鏽蝕的鐵劍,那瑪瑙珠的沉光,那金飾和銅飾,那些陶的碎片和它們泥土的本色,經歷歲月的沉積、淘洗、磨礪,已經如夢一樣美麗成彩嵐村彩色的風。
  而最為人艷羨的,是一面西漢王朝贈予夫餘王室的銅質精白鏡,為國家一級文物。上刻28字銘文,用現代白話文翻譯過來就是:“人總是擔心浮雲會遮蔽明亮的太陽,覆蓋其美好光輝而模糊其美好的質地。但只要本質純潔就終將恢復其光明,謗言穢語再多些也不會造成任何損傷。”以鏡喻人,頗具哲理,頗具蘇格拉底和老子的遺風。
  彩嵐,這個西漢時期的貴族墓地,這個夫餘故國達官顯貴們欲“永垂不朽”的安眠之所,已經無從統計到底損毀了多少文物,又有多少寶貝流落他鄉了。我們只知道,古人約定俗成的道德觀最忌諱的就是掘人祖墳。但發生在上世紀70年代,那個特殊時期“挖地三尺,深耕深翻”奪高產的浪潮中,整個彩嵐村的百姓和周邊村民,在某一天突然瘋狂起來,掀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挖金摳寶狂潮。
  在那個只有幾百米長的山崗上,密密層層人頭攢動塵土飛揚。大小陶罐,刨碎的,掏空的,散落一地。完好的則精挑細選,有的壺沿拴上麻繩,拎回家就當了“尿罐兒”。稍小又漂亮的,洗巴洗巴就成了鹽壇子和糖罐子。什麼銅刀銅劍銅扣銅盆則成了生產隊“大煉鋼鐵”熔爐裡流出的“銅塊子”。有村人還拿著金扣銀扣(戒指)到城裡換回了“洋漆盆”或“青花布”。在那個物資極度匱乏的年代,即便一隻湯勺也是不錯的家當。至於牌飾、馬鐙則成了小孩子們的戰利品。玉石、瑪瑙、珠飾,有的被砸開,檢驗裡面是否藏匿了金銀,有的則被當成普通石頭隨手扔掉……
  無知造成的荒誕大概只能由歷史來評說了。
  俱往矣,彩嵐村依舊,夫餘國的鐘聲依舊迴盪在宇宙中。那道承擔了2000多年墓地角色的山崗,已經開墾成了一塊農田。直到今天,彩嵐村的人們,在雨後,偶爾還能拾到一枚被雨水沖刷裸露出來的閃亮的金扣或一粒瑪瑙球……
丁銘春,中國少數民族作家學會、吉林省作家協會會員,遼源市作家協會副主席。魯迅文學院十期少數民族作家班學員。作品散見《中國少數民族作家文萃》《吉林文評》《吉林日報》等國家、省、市報刊。出版散文集《秋晨山行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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