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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臺灣詩人白靈失去聯繫,已經23年了。
據說在臺北市,有一個松江詩園。這是臺北市政府為了潤養詩歌文化、陶冶市民情操而建立的一座公園。這裡的露天廣場上,銘刻著中國24位元詩人的作品,其中12位元是中國古代詩人,12位是中國當代詩人。12位當代詩人中,最年輕的一位就是白靈。我認識白靈時,他正活躍在中國詩壇。
白靈的詩歌我早已讀過。那時關於他的簡介,大約是這樣的:白靈本名莊祖煌,祖籍福建惠安,1951年生於臺北萬華,曾為《草根詩刊》主編,現擔任《臺灣詩學》季刊主編、耕莘青年寫作會值年常務理事等職。白靈的詩歌及評論成就斐然,出版過詩集《後裔》、《大黃河》、《沒有一朵雲需要國界》,評論《一首詩的誕生》等,作品曾獲《中國日報》敘事詩首獎等多項重要榮譽。但是我還知道白靈也寫散文。他這時跨入散文世界已有十餘年,並屢獲佳績,作品兩度入選九歌版“年度散文獎”、第一屆(1988年)梁實秋文學獎散文首獎。他的散文集《給夢一把梯子》更是臺灣少壯一代中難得的散文傑作,也為當代中國散文注入了一股創新的力量。
我在“’96華文詩歌國際學術研討會”上見到了久負盛名的白靈先生。我以青年作家和《海口晚報》記者的身份出席這次盛會,有幸和白靈先生比鄰而坐。他個兒不高,衣著簡樸,談吐斯文有加,全然沒有大詩人的張揚,令我少了幾分緊張。我抓住機會採訪了他。在輕鬆的、聊天式的採訪中,我對白靈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,我感到榮幸。
在詩歌、評論及散文領域風騷奪人的白靈,卻出人意料的是理科出身!他竟然是個化工碩士,職業是臺北工專副教授。臺北工專是臺灣除台大以外資格最老的學校,臺灣許多大中專學校的校長都是從這裡畢業出來的。白靈考大學時,正是科技發達的時候,政府大量培養理科人才。理科大學生畢業後,大部分學生會選擇出國留學深造,回臺灣後在科技單位供職,深受重用。白靈隨時潮考到了工專,但是,鍾情詩歌的白靈在學化工、做實驗的同時越來越感到自己對靈性的渴求,他忍受不了毫無詩意的化工專業了,在孤寂中,他選修了美術系,同時開始寫詩、寫評論,參加各種文學團體,並加入了創辦“詩的聲光”活動。“詩的聲光”是臺北市一年一度的詩歌活動,它以舞臺形式出現,在一些小劇場演出,將詩與舞蹈、音樂結合,效果非常好。白靈覺得,抽象與具體的結合也就是情與景相融才有詩意,才是自己嚮往的理想境地,大學畢業後,他放棄了去國外留學博士的機會,留在大學裡任教。
在大學裡,白靈要搞課題研究,要帶學生做實驗,天天與資料打交道,枯燥無味,跟文學相距實在太遠,與靈性的詩歌也扯不上什麼關係。而文學它直接探討人的思想感情,它更接近于白靈這個充滿詩人氣質與精神的年輕人心靈的需求。在忙碌之余,白靈又開始到一些文藝團體講課,在一些大學裡兼文學課。但是,真正的創作是無法可教的,所謂的教寫作,以臺灣傳統的方式,也大都是從欣賞的角度,將一首詩的創作主題分析出來,將意義模糊的地方作一個理清,讓聽眾可以接受,客觀上是一種批評、鑒賞的方式。白靈就用理工的科學思維引發學生,促使他們的想像能力有突破性的進展,激發他們對靈性的渴望與寫作的衝動,而不是光坐著聽枯燥的理論。白靈自稱他用的是一種簡單的方式,比如說“給夢一把梯子”,他就啟發學生,一般人會說“給誰一把梯子”,為什麼說“給夢一把梯子”就有了詩意?待他們理解清楚了,白靈就讓他們照著這個形式去創造一個新句子。再比如說“被車撞了一下腰”與“被美撞了一下腰”,為什麼前者不是詩,而後者就有了詩意。他辨明“美”與“夢”就是一個模糊的、曖昧的、抽象的概念,與具體的“車”、“梯子”聯結時,它就存在了,許多人搞了半天詩都不瞭解原因何在,其實在古代這就是一個“情”和“景”的問題。白靈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,並作了整理,然後把思考的結果告訴大家,詩歌的“意象”與“情景”一模一樣,“意”就是情,“象”就是景。也就是在這些探索與思考以及教學過程中,白靈出版了《一首詩的誕生》。
在臺灣,崇尚詩歌藝術的風氣是相當濃厚的,詩壇上詩獎項目繁多,詩歌刊物林立,詩社層出不窮。遺憾的是,新生代詩人已沒有中生代詩人當年那麼活躍了,他們也不再熱衷於辦刊物。90年代的詩社基本上是老詩社,新詩社即使有刊物,也是出來一兩年便因經濟緊張而停掉了。也有一些新生代詩人往前闖,但以後能否堅持下去,擔當起將來詩歌方面工作重任,很讓人憂慮。他們大都是60年代以後出生,所受的教育已是美式的、西式的,中文詩歌對他們沒有太大的影響。上一代詩人掌握華語圈太久太深,那時,西方電影、理論雖然很多,但通過翻譯,也仍然打上了中國文化的烙印;到了中生代,留學西方的人漸多,受存在主義、超現實主義影響很深,他們開始用西方理論解釋東方詩歌現象。儘管這樣,西化的還是一種制度,本質上、文化上還是傳統中國文化占主導地位。而現在,社會處在資訊時代,資訊的多元化分散著年輕一代的注意力,對他們而言,詩歌精神魅力漸失。中生代詩人目前挑起了舉辦詩歌活動、設立詩獎、創辦詩歌刊物的大樑。白靈是中生代詩人重要代表詩人之一,他擔當《臺灣詩學季刊》的主編,這是“詩寫臺灣經驗,論說現代詩學,一份臺灣最‘亮’的新詩志”,從刊物的外在包裝到內在形式都堪稱一流,顯示著詩歌藝術的尊嚴與從事詩歌事業者們頑強的信念。“這本刊物已堅持了三年,以現有的發展趨勢來看,雖然自籌經費困難,但在詩歌刊物中要抵達的高度將不容忽視。”白靈告訴我。
白靈為詩壇的繁榮而努力不懈,但他仍不忘致力於個人詩歌創作,以創作實踐弘揚詩歌藝術。當年,他以詩歌《沒有一朵雲需要國界》奠定了自己在臺灣詩壇的地位。在這本詩集中,白靈顯示了他一向的優勢:以地理與歷史入詩,拓展現代詩歌題材。在詩中,“雲”成了心靈與精神自由的象徵,盡顯詩的浪漫與高貴。
白靈始終認為,未來兩岸畢竟是小詩天下。因為“詩貴精簡”,在講求完美的形式和內容的創作活動中,好詩固然不分長短,然而小詩在字斟句酌、平淺精緻的要求中,必然易占上風。他曾舉辦過一些大學生詩歌朗誦活動,發現短小的詩歌更受歡迎,它表達情緒比長詩更集中、更飽滿、更能獲得共鳴。白靈正計畫出版一本詩集《五行詩》,就是對倡議小詩的一種嘗試。他覺得寫詩的原創性非常強,每一句都是創造,比起評論來,更能表達自我,所以他寫詩樂在其中。說得激動起來,白靈竟信手作了一首五行詩,詩題《風箏》:
扶搖直上,小小的希望能懸得多高呢
長長一生莫非這樣一場遊戲吧
細細一線,卻想與整座天空拔河
上去,再上去,都快看不見了
沿著河堤,我開始拉著天空奔跑
如此短小的五行詩,卻是意象萬千,情景交融,誰又能說白靈的五行詩的創作僅僅只是嘗試呢?這樣的五行詩完全可以在創作者與讀者中流行起來,並能通過互聯網在世界華文詩壇推廣,到那時,整個世界將無處不是詩,詩在廣告詞裡,詩在流行歌曲中,詩在人們的對話中,詩在機器人相互的調侃中,詩在電腦的光碟中,按鈕即可寫成……
那次採訪後,我和白靈有了通訊。他定期給我贈寄《臺灣詩學季刊》,有時還會隨刊物寫來短信。我心裡感到溫暖和驕傲,在臺灣,我有位大詩人朋友。然而,到了2000年,我離開海口,生活開始動盪、遷徙,漸漸地,和許多友人失去了聯繫,這其中,包括白靈。這當然是我的錯。
這一晃就是23年過去了。我不知道白靈先生是否還在臺灣編詩歌刊物,但我堅信,他一定還在寫詩。因為他是個善於編織詩歌夢境的詩人,他要給詩歌一把梯子,就像給夢一把梯子,讓人們通過它攀升到心靈的星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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